深刻的記得兩年前金馬獎最佳影片『大象席地而坐』所帶給自己的震撼,
一群充斥社會各個角落下的邊緣人,尋找生命意義的歷程,
總是不滿個人當下的際遇,期待著自己能與眾不同,始終心心念念的,
是搭上長途客運,去到遠方觀賞傳說衝席地而坐的大象。
正當眾人等待的期間,一名老者上前攀談,點破了箇中的微妙:
事實上縱然到那裡,見到了那頭大象,
轉瞬間會感到益發失落,畢竟彼岸與此岸並無不同。
逃離不了自我渾渾噩噩的人生,
老是想著下個驛站會有嶄新的氣象迎接自己,
說穿了就只是自欺欺人的愚昧罷了!
就如同高中老師總是耳提面命的叮嚀學生:
這個升學的關鍵時刻一定要謹守本分,忍住一切與課業無關的外務,
全心放在學測考試,等上了大學再來享受美好的校園生活。
事實證明那根本是虛妄之言,
多數高中學子升上大學後,才發覺根本沒有兩樣,
但老師們卻樂此不疲的一屆騙過一屆,所謂何來呢?
顯然,此種說詞是誘人的,是正中青少年情懷的糖衣毒藥,
就在大家迷惘於讀書無用、備感歲月難熬之際,
塑造一禎完美意象的海市蜃樓,驅使人們向前大步邁進,
至於到了彼岸是否為真,已無關緊要,
因為原出設定過渡到彼岸的目的已經達成。
旁人尚且如此以妄語訛騙他者,
則當自我面臨生存無以為繼、覺得生命百無聊賴的低潮時分,
相仿的麻醉劑能不援引使用麼?
其實人生最無法接受的,是自己的平凡無奇,
我們之所以會不自覺的產生偶像崇拜的傾向,
想像著自我就是拯救世界的諸種英雄,追根究柢,
或也不過是希冀使沒人在乎的個體,一點稍稍受人矚目的火花。
人們常說青少年喜歡『標新立異』,其初衷並不是想搞怪,
說穿了只是不甘於平凡、冀望有人願意多看自己一眼而已。
憑藉著追求與眾不同的衝動,
青少年期間總能淬發出各式天馬行空般的綺麗幻想,
人生最為璀璨的時光莫過於斯。
其後,隨著年齡漸長、歲月的摧殘,
將一步步的將個人從雲端上拉回到現實,而且是最殘酷的那種,
在柴米油鹽的忙盲茫之間,不再覺得敢與眾不同是重要的,
畢竟高處不勝寒,始終想著當異類的代價是龐大的、是讓人窒息的,
還不如選擇從眾,當個毫不起眼的小人物,
屏蔽所以注目的眼光,才是生活可以繼續過下去的福田。
相信箇中的人情冷暖,
當代的Youtuber們應該最能感同身受吧!
為了衝高點閱率,只能一昧地往極端的題材趨近,
離經叛道的遭受到眾人譴責之後,也許靜下心來想一想,
才會深刻的發現到,
其實選擇不拍、放下點閱率的執念,才有真正快樂的可能。
然而,類似的兩難情境,
介乎於矚目與蔑視之間總讓人徘徊難決,做與不做都是錯、卻也是對。
而這正是劇中奈奈子嘲諷春日,
不敢將自己與仲村相識相知的經過具體書寫成故事,
是一種怯懦的行為,理由亦即在此。
存在心中的總是最美,一經書寫成文字來表述,
各種沒由來的擔憂將接踵而至:
或煩惱個人文采匱乏、無法寫出其中的完美精髓,
或懼怕故事遭受他人批判、恐使這份甜美稍減半分。
然種種的裹足不前,卻也只是日復一日的耗損曾有過的時光記憶,
當印象逐漸淡去,最終所剩下的,也只是一片荒蕪,
縱有滿腔熱血期待再續前緣,也將流於紙上談兵罷了!
基此,人總是群居的動物,無法離群索居,
既然如此,就不該去逃避世俗給予的種種評論。
誠然,每個人心中總免不了有『標新立異』的衝動,
希望人生能與他人有所不同。
然而,這樣的標新立異是否經得起考驗,有賴社會化的洗禮來驗證,
脫穎而出的是大眾所認證的優異,是眾人矚目的焦點;
但鮮少有人去觀照的面向是,其實流於平凡也沒甚麼不好,
至少那是自己專屬的,在個人生命軌跡中,有過這麼樣的與眾不同,
縱然沒人在乎,卻也是實實在在的存在著,不是麼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