概觀印度電影的公式,其經常性的都是以國家社會所面臨的重大變遷出發,
尤其喜歡著重在陳腐觀念、宗教儀式等傳統價值與時代潮流的前衛思維,
進行相互間的激盪與對比,並以詼諧逗趣的演繹手法,
將嚴肅的社會變遷議題,透過喜劇片的方式來呈現,
讓電影容易直臻人心,起到深刻的省思效果。
由此亦可看出,印度這個國家當前所面臨的課題,
始終都圍繞在除魅與破舊的價值觀戰爭當中。
說個題外話,在看完本片之後,
不禁讓我想到近日才剛結束的同婚公投爭論:
基於社會與家庭的和諧,許多事務都可以在彼此的默契中相互妥協,
然而,假若是涉及到人權價值的根本問題,仍舊可以如此河蟹嗎?
端看電影當中,為了爭取合理排泄權而奮戰不懈,
無可妥協的態勢,或許已然告訴我們答案。
換言之,倘若您認為同志婚姻屬於基本人權的一環,
婚姻本身便是目的論的證成,
那該價值便沒有任何議價空間的存在,
捨棄立專法的認知,直接衝撞民法便是。
相反的,如果覺得同志婚姻的確立,
是一種功能論的想法,只要能夠取得法律保障,
任何型式都可以接受,則另立專法或也是個不錯的選擇。
端看本次公投的結果,
顯然的,將同婚認知為基本人權保障者,
勢必認為反同婚的大勝利,是人權進程上的大挫敗,
對於確立其為基本人權的進程,顯得是漫路迢迢。
然而,假若是從較為務實的功能論析之,
看著同志婚姻支持者大幅提升,
某種程度證實了社會正朝著平權的軌跡前進,
縱使先行以妥協的方式立專法,有朝一日,
當集體社會氛圍熟成之後,
"一男一女"為婚姻的定義,或許終有破除的一天。
就像電影中的女主角潔雅,
儘管一直認為"在家上廁所"是再理所當然的基本權利,
但礙於夫家的傳統習俗與宗教信仰,
期間的信念亦因此而來回擺盪,時而妥協、時而堅持,
然始終都還是朝著為住家修築廁所的方向前進,
最終才能如願以償的喚醒一場"以廁所為名"的革命。
換言之,當我們走在對的道路上,
是不是願意等待著走在後面的人們迎頭趕上後,
再繼續自己前進的步伐;
抑或只是認為"對,就做!",一股腦地自顧自向前衝,
而無視大眾的停滯不前,往往可能就是目的能否實現的關鍵因素。
(以下有雷,敬請慎入)
電影敘述家中傳統觀念濃厚的凱夏夫,迎娶了前衛開明的潔雅,
但打從兩人交往一開始,就必須面對著根深蒂固的價值衝突。
首先,凱夏夫的父親篤信算命,稱新娘必須要有兩根拇指,
這讓潔雅不得不特製一個拇指手套,來騙過公公的迷信。
接下來的問題更加棘手,在家中早已習慣在家用馬桶上廁所的潔雅,
錯愕的發現凱夏夫家中居然沒有廁所,
村子的女性都得相約在半夜,跑到荒郊野外去解決如廁問題,
讓潔雅想到便頭皮發麻,向凱夏夫提出抗議。
對此,凱夏夫基於愛妻,但卻又不敢忤逆父親的旨意,
(父親遵循教義,認為將排泄物釋放在家中,是對神明的褻瀆)
於是分別想了到奶奶養老院如廁、定點到火車上廁所、
甚至連流動浴室都給偷搬過來,還是未能根本性的解決問題。
最終,凱夏夫決定打破沉默,直接向村長提出蓋公廁的訴求,
並訴諸大眾輿論的力量,企圖將問題提升為與傳統文化價值的對抗,
藉此喚醒了早已受夠了在戶外如廁的廣大婦女,
掀起了一股"要廁所"的社會運動。
本片毫無疑問的,乃全面性的批判印度積習已久的國家問題,
從顢頇的官僚主義、根深蒂固的沙文思維、以及荒謬怪誕的教義,
在電影中皆逐一的做了戲劇性的針砭。
尤其是在諷刺宗教教條的不合時宜上,更有著當頭棒喝般的批判:
當村民們聽及凱夏夫提議蓋廁所時,
議論紛紛的認為這無疑是將不潔淨的穢物放在家中,
對於家中所供奉的神明,簡直就是大不敬。
凱夏夫則給了一針見血般的回應,
認為如果個人的排泄物都是褻瀆神明的髒東西,
那又為何神明在創造人種的當下,要讓人需要排泄呢?
這些髒東西豈不是神明自己製造出來的麼?
類似陳舊迂腐、相互矛盾的教義,
其實在各種傳統價值當中,隨處可見,
而這也往往成為社會持續向前的絆腳石,等待著一一撤除的契機。
另外,值得注意的是,凱夏夫的直球對決,之所以能夠取得成功,
關鍵係在於其訴求宛若一把熊熊烈火,
點燃了早已備齊火種的廣大支持者,
據此才能憑藉著大眾傳播的力量,瞬間取得廣大的迴響。
換言之,那是一種水到渠成般的順水行舟。
然而,回到適才所提及的同婚公投,
公投結果所顯示的,是社會多數尚未做好
"修改一男一女為婚姻"、"國中小進行性平教育"等準備,
顯然在火種尚未遍地開花的情況下,
倘若一昧的再用目的論的去衝撞現行體制,
是否能夠獲得一呼百應的成效,頗令人懷疑。
退而求其次的功能論,會不會是一種另闢蹊徑的可行之道,
我個人認為是值得思考的方向。
畢竟,假若同婚議題走上了與廢死相同的路徑,
在尚未取得社會共識前便逕自的選擇衝撞,
恐怕只會自陷泥沼,而頓失了穩健向前的契機。